记忆中的那些人:元武伯伯,一个会杀猪的生产队长

自从16岁离开家乡,已有20余年,每年回家,都有非常大的变化。最感慨的是一些长辈们,慢慢都不在了,而在我的记忆里,他们还是曾经年轻的样子。

我家在一个小县城,城区很小,除了政府机关任职的人员,我们叫“吃商品粮的居民”,城里其他大部分人口,还是和我们家一样种田的农民。在我小的时候,元武伯伯一直是我们生产队的队长。他是个退伍军人,每天都穿着一身旧军服,头上戴个不带五角星的旧军帽,脚上穿着一双黄胶鞋。

那时候经常下雨,雨天的时候,他就会披上一军绿色的雨衣,脚上换上一双黑色的雨靴。元武伯伯个头不高,很瘦,但骨架很大,走起路来左右微微晃动,看起来虎虎生威。说话的声音很洪亮,一嗓子吼起来整个巷子的人都能听到。

元武伯伯脾气不好,生起气来,两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,小朋友都怕他。但是元武伯伯有的时候也很和善,经常从他裤子的口袋里掏出点好吃的,给小朋友们吃,这时的伯伯爱笑,很爽快地大声笑。

除了是我们生产队的队长以外,伯伯还有一个营生-杀猪!我们老家一般只有过年才有肉吃,所以每年杀猪的日子,就像是个节日一样。杀猪那天,一听到肥猪扯着嗓子的嚎叫,小伙伴们就兴奋得冲向元武伯伯家。伯伯家的院子很大,却只建了一个小小的房间,整个院子就像是为杀猪准备的。杀猪用的大青石台子、烫猪毛用的大锅、切猪肉的大案板……都分布在大大的院子里。

杀猪的场面很壮观,四、五个大汉将肥猪按倒在石桌上,元武伯伯牙咬着尖刀出场了,只见他双眼瞪大,一手按着猪的脑袋,一手拿下嘴里的尖刀,对着肥猪的脖子狠狠地捅下去,一直捅到肥猪的心脏。

红彤彤的血从刀口窜出来,正好落在地上的盆子里。肥猪嚎叫时的声音更大了,拼命地扭动着。随着血越流越多,猪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终,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。接着,肥猪被拖到一个大铁锅旁,元武伯伯在用刀在猪腿上戳个洞,用嘴对着洞口使劲吹气,把猪吹得鼓鼓的,再用个木塞子塞住。

然后用一个大瓢,将大锅里的热水一瓢一瓢地浇在肥猪身上。猪的全身都烫过后,伯伯用手扯扯猪毛,确认烫好了,就用一块粗糙的石头开始褪猪毛。

伯伯的动作很大,喘着粗气,边褪猪毛边浇水清洗,碰到褪毛石不容易碰到的地方,要不时拿刀出来刮刮。褪完猪毛,元武伯伯还要用刮刀把猪皮刮得干干净净。接着,开膛破肚,取出内脏丢在一旁备好的盆子里,将猪肉大卸八块后,就开始卖了。

卖猪肉是最热闹的,大人们都来了,挑肥拣瘦,各自选好中意的那一块,称重后付钱,然后开开心心地拎回家去。伯伯人很好,秤总是打得高高的,遇到爱占小便宜的,实在拗不过,总会切块猪下水,丢给那人,嘴里狠狠地说:“哎,你这人!拿去、拿去……”

也许是见过杀猪的场面,我从小就怕元武伯伯。他有时也故意吓唬我,所以每次远远地看到他,我总是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得飞快。上大学之后,我就很少见过元武伯伯。记得最后一次见他,是在多年后的一天晚上,那时我已经在深圳上班。天很黑,我回家从他家门口路过,突然蹲在暗处的伯伯喊了我一声,我着实吓了一跳,好像突然穿越了一样,遥远的、陌生而又熟悉的人,突然出现在了我的世界。

讲些啥忘记了,只记得伯伯似乎瘦小了很多,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粗犷的的汉子。背也驮了下来,说话时喘着粗气,给人一种“英雄迟暮”的感觉。后来回老家,偶尔有人提到伯伯,知道他已经去世好些年了。

每个人,终究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。匆匆的来,又匆匆的走了,匆忙得似乎不曾留下一丝痕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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